中国内地2023年1月03日
青海牧民的气候适应社区行动(上)
孔繁强
孔繁强 (Billy) 是乐施会中国项目部农村发展与气候政策团队助理经理。Billy是香港注册社工,在香港和中国内地从事社会工作30多年,曾投身在前线服务、社工督导、服务设计规划、社工教学、社会及政策研究等工作。Billy近年关心农村发展、社会经济和气候变化;更喜欢探索以集体音乐创作和参与式社区文化活动去推动社区发展。
2022年8月份,在青海玉树附近的嘉塘草原。我不是第一次到青海的草原,但作为一个在南方香港海滨长大的人,仍是情不自禁地为这片翠绿草原感动了。
我面对面带着毯帽的是戴胡萱,是「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下文简称「山水」) 的驻地工作人员,「山水」是乐施会「牧民适应气候变化项目」的伙伴。别看胡萱年青,她在草原保育领域正在进行一项博士研究。「山水」在青海草原保育研究十分专业,但在如何加强牧民互助和积极参与方面,「山水」在期待乐施会的协力。
胡萱大概没发现我这个香港小子因再次踏足辽阔草原而起的那份兴奋,自个忧心忡忡地喃喃在说:「5月以来就没怎么下过雨了,你看那边,草已开始黄了,现在才8月呢!」我随她手指那方向看过去,才察觉翠绿之间是有小片小片淡黄了。
胡萱和她的山水团队在乐施会资助下,从2016年开始一直向当地牧民了解牧民经验到的气候变化和牧民的应对方法。牧民觉得,这里的气候正在慢慢改变,雨水一就是不下,一下就是很大雨,天气整体是热了,冬天的雪灾比以往更频密。大雪灾以前是十年一次,在一场大雪灾中捐失的牛,可以有时间慢慢补充恢复,但现在大雪灾大概两三年就有一次,捐失的是否可以及时恢复就越来越难以预计了。
气候变化是草原退化的其中一个原因,山水团队和牧民正在探索种植不同的草去应对气候变化和草原退化的问题。
胡萱带着我和胡玮,在草地上转了一圈,一边观察、又或蹲下来用手撩拨,一边向我这个外行解说,过去两年在不同地方试验种植的草,成绩怎样怎样,又计划要试一些什么什么;我都努力吸收学习。
快要回程的时候,胡萱带队上车,我听到她低头好像是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跟我说:「8月草就黄了,到了冬天,牧民和牛都不好过。」
气候变化是全球关注议题,当代国家地区领导人、社会经济规划人员和政策制定者们的必修科,但乐施会涉足这个议题,并不是为了凑热闹、沾话题。我们从2007年开始,就注意到气候变化会对贫穷人的生计和生活带来严峻的挑战。相对其他大部份环保或社会组织都在关注「减缓气候变化」的策略和政策,乐施会却偏偏想提出「适应气候变化」的策略和政策的重要。
我们不是不重视「减缓」。我们都十分认同,「减缓」是首要的,而且要继续大声疾呼,要求已发展国家和富人在能源使用、经济运作、环境保护、消费和生活方式各方面做出改变。不过,除此之外,我们也同时在焦急,发展中国家和相对贫困群体不能只坐着等待富国和富人做出改变。呼喊「减缓」行动之余,我们需要回到我们社区生活中,评估变化形态、趋势和风险,设计针对性的「适应行动」方案,准备好应对那越来越多的气候灾害,准备好因为气候条件改变而需要重新构建的农牧生计模式。
我们呼吁各国各地区政府的气候策略和政策中,除了要有「减缓」、「城市」、「规划人员、机构、企业和行业方案」之外,也需要加强重视「适应」、「农牧地区」、「农牧民、社区合作互助和社区应对方案」;应对气候变化的规划和公共资源投放,要具备「相对弱势社区、群体和妇女视角」。
社区的应对方案要成功,乐施会的经验是,必须要有社区的参与。胡萱跟我分享了一个经验。种草这件事,地方政府和农牧局其实一直有做,主要是靠每年外包给种草公司来种,只是效果不算是很好。这一方面是因为那些公司种完就走了,种哪一种草效果会比较好呢?公司不会回来评估。种了的草往后要怎样管理和维护呢?公司也没跟牧民说。牧民看到有草了,就放牛过去,草还没长得够好,就被牛吃光了。要是让草长得更久、草根钻得更深一点,牛吃过之后,草还是会再次长出来的。
乐施会跟山水合作,我们在构想的模式,是邀请牧民来一起观察草场,要牧民一起来动手种草,评估种植效果。胡萱说,去年山水在青海嘉塘试了用三种草一起混着种下去,效果似乎不错,但仍要进一步观察才有信心推广。我们想让牧民更多地互相分享经验和观察。他们日常会看到牦牛喜欢吃什么草,哪一种草产奶好,哪一种更能让牦牛长肉。我们又会请专家到草原来为牧民讲解全球气候变化态势和青海当地过去和未来的气候趋势。我们希望牧民有了气候大局视角,又一起参与在种草和管理草场的过程中,对草场就肩负有更强的责任感和为下一代的使命感,会慢慢更主动地去想如何维护好草的持续循环生长。到时候,什么日子可以带牛去那一片草场去吃草,他们都会心里有数了。至于降雨少了,雪灾多了,春夏秋冬的节奏和形态改变了等等,可以怎样回应,都是要有牧民的经验整理、分析和参与讨论,回应行动才会更扎实和切合当地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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